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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9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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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9 章

燕王夫婦聞聲色變。

燕王妃看了眼女兒, 忙又擡眸看向平陽公主和金日離,見兩人神色淡淡,脫口道:“你們兩個早就知道月月的想法了, 對不對?”

月月是沈靈薇的小名, 燕王取《詩經·陳風·月出》中月出皎兮, 佼人僚兮之意,希望她長成如明月般儀態姣好的女子。

上輩子自從齊王拒絕聖上為謝璟和沈靈薇指婚後,滿城閨秀都在暗地裏罵沈靈薇是妄圖以明月並肩的“無鹽女”, 以此擡高自己的身價, 家人怕她心裏不舒服,便很少叫她小名了。

若非剛才燕王妃情急之下脫口喊了出來, 就連沈靈薇也忘了自己有這個小名了。

平陽公主嘆口氣, 坐在右側的紫檀木雕杏花椅上:“此事說來話長,且先擱在一邊, 哥,最近兩個月你可有收到我和月月給你寫的信?”

燕王見狀心下一沈, 撩袍覆又坐了回去,捋須驚疑道:“未曾。”

燕王妃猜此事事關重大,也跟著坐了回去。

沈靈薇搶在姑母前頭,忙問道:“那爹爹怎會提前入京?”

“你走之後, 你娘總是心神不寧的,放心不下你,恰逢京中傳來流言,說聖上病重, 想要提前你和三皇子的婚事, 爹爹便私下上表聖上思念老母心切,想回京看一眼, 順便送你出嫁,聖上便恩準了,我才能得以早日入京。”

沈靈薇忙和平陽公主對視一眼。

燕王心中猶疑更甚:“到底發生何事了,怎麽你們一個兩個都吞吞吐吐的。”

平陽公主扶額,再沒藏著掖著,忙將沈靈薇回京後找她幫忙退婚的事,以及司亦塵和殷文君茍且的事也說了,面色凝重道:“之後我雖然揪出了不少三皇子埋在府裏的暗探,可也為之晚矣,而且,三皇子對月月不忠的事,聖上明顯偏袒三皇子,不欲給咱們退婚,甚至還提前了兩人的婚事,這明擺著是忌憚咱們燕王府!想要........”

不待平陽公主說完,燕王妃氣得拍案而起,“豈有此理!那小子竟然敢這麽欺負我女兒,我這就去找他算賬去!”拿起掛在墻上的寶劍,就要沖到皇宮找司亦塵算賬。

燕王忙站起身攔燕王妃:“不許去,先聽平陽把話說完再說!”

燕王妃這才強行按捺住心頭怒火,又坐了回去,沈靈薇見狀鼻頭酸澀,反手緊握著她的手,哽咽道:“娘。”

燕王妃見自己乖巧伶俐的女兒,到頭來竟所托非人,心頭愧疚,若非他們夫妻二人的身份地位擺在這兒,豈會被聖上忌憚,非要和他們聯姻不可?而她的女兒也因此受累,不能隨心所欲地挑選自己的夫婿。遂心疼地將沈靈薇緊緊攬入懷裏,滿懷傷感:“是我和你爹害了你。”

母女二人頓時抱頭哭成一團,“娘,這不是你們的錯。”

難以抑制的哀傷哭聲霎時充斥整間屋中,令人聞之傷心落淚。

燕王臉上那雙虎目含淚,擡起下頜示意平陽公主繼續往下說。

平陽公主忙擡起衣袖擦了擦濕潤的眼角,定了定神,繼續道:“聖上能有此舉,擺明了是想把月月留在京中,用以牽制哥嫂兩人,那三皇子也是個陰險狡詐的,竟在月月入京後,便在府中插了探子,盯著月月的一舉一動,若非我和月月警醒,恐怕被他賣了數錢都不知道,月月嫁給這種人,婚後豈能過得好?”

昏黃燭光下,燕王雙肩塌下,好似一瞬老了好幾歲,沙啞著聲道:“可月月和三皇子的婚事已昭告天下,不可能再更改,為今之計,只有一個下下策。”

燕王妃和沈靈薇立馬擡眸,滿臉希冀地盯著燕王:“什麽計策?”

“眼下我們想要月月和他退婚已然不可能,只能等兩人大婚後一年半載,以月月得了重病為由,將她接回家中休養,屆時,我再令人散播些月月不能生養的謠言,向聖上提出讓兩人合離。”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了。

燕王妃和平陽公主皆是一楞,繼而露出欣喜的神色,平陽公主快語道;“這個辦法妙啊,既應付了聖上,又也全了月月不願嫁入皇家的心,到時候待事情一了,月月跟著你們回了遼東,婚嫁之事,就是我們說的算了!”

燕王妃忙點頭附和:“對對對,雖然月月要受些委屈,可也總比和司亦塵拴在一輩子強!”

沈靈薇卻是臉色倏然變得慘白,渾身發顫,“我不能和他大婚,我不同意!”

眾人齊齊看過來,燕王妃蹙眉忙問道:“為何?”

“是,是.........”沈靈薇原本想要將自己重生的事,爛在肚子裏一輩子不說出去,可這屋中的人都是她最親近的家人,事到如今,她若不說實話,恐怕難以令他們信服,支支吾吾道:“我,我——”

燕王妃是個急性子,跟著急忙催促道:“你有什麽心裏話,倒是快點說啊。”

沈靈薇深吸口氣,站起身對著幾人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,考慮到不是誰都能接受她重生一事,便換了個措辭,艱澀無比道:“之前我做了一個夢,夢到自己和司亦塵大婚當夜,被他用毒酒毒死,血濺婚房,之後你們見我橫死,為了替我報仇雪恨,被司亦塵蒙騙利用,也跟著落了個身首異處的慘烈下場。”

除卻燕王,其餘之人皆大驚失色,金日離驟然出聲打斷她的話:“那只是一場夢,是無稽之談不可當真——”

“夢醒後我也是這麽認為的,但後來發生的幾件事,都印證了夢裏發生的事,便由不得我不信了。”沈靈薇目光巡視眾人臉上,面露苦澀對金日離道:“上次賽馬場我馬兒受驚的事,你還記得嗎?”

金日離面色凝重地點了點頭。

“在我的夢裏,殷文君為了證明她在司亦塵心裏的地位,特意給我和她騎的馬兒做了手腳,後來事發後,我專門令人去查探了出事的馬兒一番,竟然和夢裏的一模一樣,諸如此類的事,好有好幾件,都和夢中對應。”

燕王等人對此等事前所未聞,霎時震驚得合不攏嘴,“啊?”

沈靈薇尤為冷靜,只聽她一字一頓道:“所以,女兒不能嫁給司亦塵!”

隨著她話音落下,屋中陷入死寂一般的靜默中。

燕王到底見多識廣,許久之後,他站起身,滿臉焦灼地拍了拍沈靈薇的肩頭,“此事茲事體大,讓為父再好生想想!”

沈靈薇拜別眾人後回到屋中,許是今夜將自己心底暗藏多日的秘密吐露出來,積壓在她心頭的大石驟然松懈了些,她感到茫然的同時,還有些心神不寧,不知爹娘會如何應對她的婚事。

見躺在床榻上睡不著,沈靈薇索性披衣起身下榻,走到臨窗的桌案前,邊拿起軟毫,邊對雪玲道:“幫我把箱子裏裝的宣紙拿過來。”

“好嘞。”雪玲應了一聲,剛要轉身。

緊閉的菱花窗忽被人叩響,下一瞬,謝璟翻身入內。

沈靈薇登時瞪大一雙明眸,忙擱下手裏握的軟毫,低叫一聲:“你不是查案去了嗎?怎麽回來這麽快?”

謝璟見她這般沒心沒肺,心頭醋意霎時如煮開的沸水一般翻滾,他撣了下衣袖,挑唇深吸口氣,撩袍坐在靠在桌案的小榻上:“案子是查不完的,我就不能稍稍休息下?”

聽他語氣有絲若有若無的落寞,沈靈薇不敢去想著其中原因,也不願去想,忙錯開眼,幹笑了聲:“當,當然能休息。”

嘴裏說著話,邊拿起軟毫,就要繼續練字,爾自無語地小聲道:“但你不回齊王府休息,卻來翻我屋子的窗子,是不是休息錯地方了?”

謝璟見她這敢怒不敢言的模樣,心頭醋意稍稍消停些,兩人皆心照不宣地沒提她不辭而別的事。

謝璟從懷中掏出幾支發簪,放在她手邊,接話道:“那自是有事找你,喏,你落下的。”

沈靈薇擡眸看去,便見那兩支發簪,竟是今晨她放在行宮臨窗桌案上的那些,杏面燒紅一片,忙推辭道:“我今晨離去時已經拿走好幾支簪子了,剩下的首飾都是你的,我無功不受祿,你還是——”

不待她說完,謝璟輕笑著打斷她的話:“我送出去的東西,豈有再收回的道理?而且——”

跳躍的燭光下,他臉上那雙幽深眼眸,仿若簇了兩個小火苗,明亮如晝,只見他話鋒一轉:“前幾日.你也幫了我不少忙,就算不想領我的心意,這小玩意若再不收,豈不是令我更傷心?”

聽到他這直白而又意有所指的話,沈靈薇心下疾跳,“那,那——”

不等她想好措辭,謝璟已拿起其中一支最精美的發簪,斜插在她發髻上,毫不吝嗇誇獎之言:“很美,要照銅鏡看看嗎?”

沈靈薇到底是女子,對這種誠意滿滿的誇獎,簡直毫無抵抗力,聞言心頭芥蒂稍減,她不確定地伸手摸了摸被他插在頭上的發簪,忙再次推拒道:“不用不用,你覺得好就好。”

然,她話音方落,緊閉的菱花窗忽又被人叩響。

沈靈薇心裏霎時警鈴大作,謝璟神色一凜,忙吹熄燭火,屋中頓時陷入黑暗中。

與此同時,窗外響起司亦塵壓低嗓音的回答聲,“是我,薇薇開門,我有話和你說。”

沈靈薇再未料到司亦塵竟然會去而覆返,慌亂地忙看向謝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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